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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名探 第58回

“凉亭在离河面十丈来高的宫墙一角。因为贪看月色,欲伸头出亭柱外眺望,我将苏绣画折叠好,放在凉亭外的茶几上,谁知一转眼间便丢失了。宋卿应知,我打算把它作为礼物贺父皇寿诞。”

“不知公主在宫内严密搜查过没有?”宋慈又问。

“当夜即将内宫侍应的太监、宫娥全数搜查遍了,并不见珍珠项链的影踪。我思量来,这项链必是被宫外之人盗去无疑。歹徒应是冒死驾舟而来,隐匿于宫墙下阴蔽处,乘午夜巡丁不备,攀宫墙而上,窥见我在凉亭内赏月不察觉时,大胆行窃而去。今日招卿来,便是抱佛脚,望卿使出手段,暗中查访,拿获歹人,追出原物,以解我眉睫之急。”

宋慈沉吟片刻,乃道:“公主殿下,此事做得无头无尾,不留影迹,必是梁上高手无疑。待微臣从容图之,慢慢访拿。千万不可骤然声张,反误大局。”

三公主蹙眉道:“宋卿不知,为贺父皇寿诞,后日我即要启程赶赴京师。这两日里倘若查缉不出苏绣画,寿诞之日我向父皇如何献问及礼?故尔心急如焚。”

宋慈暗吃惊,果不出所料,好一副千斤重担。

三公主又道:“此事望宋卿暗中查访,眼下丽人宫内外谁也不知道我将缉查之任托付于你。一旦你查拿到盗贼,追回苏绣画,即可披露真实姓氏,公开身份来宫中进谒即行奉还。你此刻将衣领缝口撕开。”

宋慈将衣袍的领口撕开,三公主将一幅黄绫折迭了塞进那领口,又迅速拈出针线匆匆缝合了。

“那幅黄绫有我的亲笔字谕,一旦追回苏绣画,即以那黄绫为凭坐轿进宫,谁也不敢阻拦。宋卿,我的性命,前程今日都托付你了,切勿潦草敷衍,辜负于我。现在你可以出宫去了。”说着不由喟叹频频。

宋慈回到王嬷嬷卧房,照例按了脉息,开了单方,去那医箱拿出四包丸散交付一旁伺候的宫娥。王嬷嬷封了四两纹银,算作酬金。

事毕,宋慈拜辞而出,依旧是王嬷嬷的女儿引他出来内宫。胖太监正在金玉桥畔等候他们,轿夫们也都坐在荷花池边休歇。

宋慈换过坐轿,心里不由就想起三公主那幅黄绫来。虽然三公主隐去了许多真情,也故意忽略了一些细节。她确信此案系宫外人所作,但窃贼必有宫内的同谋,因为窃贼必须预先知道三公主月下观画时间和地点,便有人通报了他,三公主赏月时会将折好的苏绣《清明上河图》放在亭外的茶几上。倘使再思索一下细节的话,很可能那个同谋藏身在某处指挥小舟的停泊,同时设法引宫墙上的巡丁离去,好让窃贼顺利攀墙而上,大胆行窃。

再,三公主单单选他来勘破此案,正说明她也疑心宫内有窃贼的同谋,故尔一再叮嘱他暗中查访,不宜声张。事实上邹校尉已经知道此事,他自己一到这中州镇就被这个狡黠的邹校尉牵了鼻子走,正说明这一切都是精确筹划的。而温校尉必是受了他的上峰管格言的指使,管格言的职务是宫内的翊卫中郎将,看来此人是该案的大关节。

宋慈正坐轿内将案情回复推测,忽听得轿外一声喝令,轿停了下来。一名禁兵上前掀起轿帘:“易总管有请诸葛大夫。”

宋慈猛省,这易常规总摄丽人宫内外事务,其权势仅次于应太监,何不乘机认识一下。

禁兵引宋慈来到宫苑左边的易总管厅舍。这厅舍被一带粉墙包裹,庭院院内梧桐透碧,芭蕉冉冉,十分幽静。

禁兵进去禀报毕,回头示意宋慈。

宋慈进来内厅纳头便拜:“小医诸葛容请易大人安。”

易总管放下手中那折名贴,漫不经心地问道:“王嬷嬷病情如何?”

“王嬷嬷犯的是气喘咳嗽,小医已开了药方,两日后便见转机,不出七日,病即见好转。”“王嬷嬷脸色如何?”

“小医隔帏切脉,并不需病人出露金面,故不曾见着病人脸色。”

易总管点点头,“想来诸葛大夫妙手可以回春。俗云,送佛须送到西天,王嬷嬷既请你诸葛大夫诊视,她这病就得由你诊疗到底。切不可病未痊愈,你便撒手不管,自顾去了。”

宋慈听了,好一阵纳闷。

“诸葛大夫可以出宫了,我有言在先,王嬷嬷的病痊愈之前,委屈你暂不离开中州镇。”

宋慈答应了,拜揖退出,不觉全身汗湿淋漓,又重新上轿,急急出宫。

轿子抬到丽人宫宫墙里,正待出去耳门,忽见一个年轻军官在校场上操演禁兵,旗杆上挂着一串长长的大灯笼。那军官生得方面大耳,躯干丰伟,相貌轩昂,骑着一匹枣红马,手执令旗,煞是威武。禁军的方戟旗幡,队列变换气象峥蝶,光色夺目。

宋慈悄悄问一禁兵,“那位军官莫不就是管将军?”

禁兵点点头,不耐烦地说:“管将军与你何涉?如此打问,莫不是想兜售你葫芦盛的药。”

宋慈一笑置之,心中却钦慕管格言之丰采非凡。

出了宫墙耳门,轿子竟如飞一般,宋慈只觉凉风丝丝钻入轿中。轿帘外漆黑一片,三两荧火在路边闪烁。这时他的头脑开始冷静下来,他细细思索起适才发生的这传奇般惊心动魄的一幕一幕,心中惊疑不已。

“诸葛容的身份似乎并未戳穿,但应太监、易总管又为何对他一再盘问,他们那些看似云里雾里,不着边际的话,像旁敲侧击,更像是含蓄的警告。但他们又轻易地放过了他,并不点着珍珠项链的正题。莫非项链的被窃正与他俩或其中一个有关?不然三公主为何要瞒过他们,直接将大任降赐于我?

“但是,苏绣《清明上河图》虽说是价值连城,像应太监,易总管这样的巨宦又未必会垂涎动心,更不敢为这苏绣画去冒杀头甚而掉脑袋的危险。他们毕竟是皇家的奴才,当然不敢公开与三公主为难,但又难保这苏绣画失窃的背后没有复杂错综阴谋。他们在宫中固然不敢奈何我,怕担干系,但等我出了丽人宫回到中州镇,他们会不会筹划加害于我呢?或是胁迫我吐出与三公主会面的真相?”

宋慈后悔出门时没有将他的雨龙剑带在身边。可转念一想,倘使携剑在身,说不定更会惹麻烦。再说一个大夫怎么可携剑入宫呢?在中州镇佩着宝剑招摇过市也是唐突滑稽之事,必会遇着不测。

宋慈正胡思乱想,忽听得一声响,轿子落地。一个黑衣裤的轿夫探头进来道:“先生,可以下轿了。前面这条路笔直通中州镇。”

宋慈下轿四望,只见郁郁苍苍一片黑松林,月亮已钻进了云里,身前身后山涛超落,树叶乱响,心中感觉不妙。

“既是这里中州镇不远,烦各位将我抬到镇上的青鸟客店,银子少不了你们。”宋慈只觉身子沉重,忐忑不安。

“先生自重。小人们奉命行事,不敢造次。”说着一声唿哨,六个轿夫抬起空轿如箭离弦一般去了。

宋慈站在山风中呆呆发愣,他想如果有人要谋害他,只需这里布下几个弓弩手便行。他倘要逃避松林躲藏,必然被绳索绊倒活捉。生死进退,只有天意了。想到此,索性慢吞吞摸进松林,找一处舒适的草菌歇歇脚。

忽然松林间见有一个黑影移动,接着又听到树枝折断的声音。宋慈倚在一株大黑松后仔细看觑动静,那黑影愈泉愈大,待再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匹老驴在悠悠然吃草。

宋慈朝老驴走去,迎面又见一株虬松下靠着一对揭拐杖,葫芦先生正左在松林边一块大青石上打盹,脚边放着他的那个葫芦。

宋慈又惊又喜,正待上前搭话,葫芦先生张开了眼睛,“大夫,这夜间漆黑地来这树林里作甚?”

“我贪图乘凉,一时忘情竟迷了道。”

“你的剑呢?”

“夜间乘月闲步,要剑何用?”

葫芦先生哦了一声,道:“老朽再为你引路吧。你追随我的青驴后面熳慢行来。”说着收起拐杖爬上了驴背。

宋慈喜出望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与葫芦先生这样有人望的长者同行,歹徒恐怕不会贸然来犯。

两人走了一阵,宋慈微微一笑道:“葫芦先生,你我莫非缘法相投,这药葫芦将我们系作一处了。”

“大夫俗缘未尽,恐还有三灾六难的磨炼呢。老朽无端撞着,也算是造化。小心前面有人!”

话来落音,松林间闪出三个大汉拦住去路。为首的一个一手执利刃,另一手上前牵着青驴的缰绳,大声喝道:“三条老驴慢行!”

宋慈怒起,刚待要上前厮斗,忽觉身后一阵尖痛,一柄利剑已挑破他的衣袍,“休得妄动。”第四个歹徒不知哪里窜出,竟伏在背后制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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