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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名探 第44回

宋大人与梁夫人各带海士元、邱瑞白回到南昌府来。见粱夫人领着瑞白,高高兴兴,进了梁府,才领定海士元回到府衙,还来坐定,门上人就来禀报,“启禀太爷,江都县差人,来下文书延误限期两天,太爷定夺。”

宋大人闻报,立即坐了大堂.将下书人唤来问道,“为何误了两天限期?”

那差人连忙跪禀,“小人奉县老爷差遣,来南昌府下书。只因途中染病,不能行走,所以延误了限期,非是小人畏难偷懒,乞请太爷格外施恩。”

宋大人听罢,觉得此人说话,不像当地口音,顿时生疑。连想到井尸一案,不由警觉起来,因而同他,“既在途中染病,不能行走,应该雇人把文书送来才是,为何如此不懂规矩?我来问你,何时当差?哪里人氏?”

那差人回答说,“小人是去年新充的差役,并非当地人氏。”

“既非当地人氏,家住何处?姓甚名谁?因何来到江都当差?说得清楚,我就赦你无罪。”

差人心想,我若道出真名实姓,死期就在眼前。反正误了限期也非死罪,我不如搪塞一下再说。他寻恩片刻说,“小人名叫常林。是陕西榆林县入。只因荒旱,年景不好,才来南昌,投亲……”

“你在南昌有何亲戚?”“听说我家有个姐姐,从小卖于南昌县,我想投奔子她,只是未曾找到。”

“你投亲不遇,做何生计?”“小人讨饭为生。”“你又怎样到了江都?”“小人有个表哥,名叫年三,现江都县衙当快手,是他与我谋的这个跑腿差使。”

宋大人又问。“你怎知年三在江都呢?”“是在南昌偶然相遇。”

宋大人听罢,心下暗想,我看这个常林,说话吞吞吐吐,必有隐情,他莫不是井尸案中的凶手?只是无凭无据,不可定论,倘若深问下去,又怕他一时察觉不肯吐供。寻思一阵,有有了主意。

宋大人清清嗓子,猛地把脸一变,喝斥一声:“大胆奴才!分明是偷懒耍滑,贻误公事,却舌如巧簧,欺骗本官,看杖条伺候!”

众青衣应声上前,将那差人剥去衣服,准备施刑,差人只是叫喊求饶。宋大人定睛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原来那差人裤腰上扎着一条带子,正与井尸脖子上的那缕带子一模一样。再仔细一看,果然撕掉一缕。

宋大人看罢,心中有数,把手一摆说,“慢!你既然求饶,本府暂且放过,待我看罢公文,视其误事干系大小,再与你算账!”说着,吩跗左右,“押了下去。”

宋慈为了慎重,急忙派人到南昌县衙,将那缕腰带取到府衙。又命快马,立传江都县衙年三。

吩咐已毕,正要退堂,忽见青衣前来禀报,“粱府公子求见。”

宋大人退了大堂,即邀瑞白来到便室,问道:“公子到此何事?”

瑞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方才小侄衙前散步,见一犯差押出府衙,此人并非别人,就是勒死他伯父母的那个卞七。”

宋大人一听,忙问:“你没认错?”“不会认错。”

“可他叫常林,并不叫卞七呀!”“改名换姓也是有的。”

“言之有理。你到书房吃茶去吧!但等江都年三到来,我再审他。”

邱瑞白闻言,拜辞而去。

且说差役取来那缕腰带,年三也应命而来,宋大人又升大堂,命提常林。

这个常林,此番上堂,不知如何处置他,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宋大人将惊堂一拍,“奴才!速将你那腰带呈上来!”

常林听了将腰带解下,呈了上去,疑惑不懈地望着宋大人。

宋大人接过腰带,与另外那缕两相对接,果然两缕原为一条。这常林一见,立时想起推人下井之事,当即吓了个魂不附体。

只听堂上斥喝一声,“奴才,你是怎样推人下并,害死人命,从实招来!”

常林闻听,知道抵赖不过,只好招认。

宋大人一听明白了,这一命案怕是那郎青所为,不用说死者便是邱百万。怪不得邱百万一去杳无音信,原来绝命于此!

想到这里,宋大人遂命龙渊,道:“速去大丰县,叫那邹知县将郎青、桂姐二犯立即解送到此,不得有误!”

“是!”二人应命而去。

宋大人想,看这常林杀人无疑,但据瑞白公子所言,他是卞七,我不免再问他一问。想罢,叫声:“常林!你家到底住在何处?”

“小人家住陕西榆林县。”“住在城星还是城外?”“城西卞家村。”

宋大人一听“卞家村”三字,料定常林必是假名,便厉声吼道:“大胆卞七!”“啊?小小人……叫叫常林……”

宋慈吩咐:“传年三!”话音刚落,年三上得堂来,说:“小人年三,给太爷磕头。”

宋大人指着那个常林说,“年三,你看他是何人?”

“小人的表弟。”“叫什么名字?”“他叫卞七。”

宋大人怒目射向卞七,“你还有何话可说?!”

再看那卞七,早就瘫做一团,面如土色。

宋大人叫道:“卞七!你如何害死你的伯父伯母,速速招来!”

卞七矢口否认说,“太爷,小人冤枉!”

宋大人勃然大怒,“不怕你不招!”说罢,吩跗左右,“书房去请梁相公!”

青衣去不多时,引着瑞白来到大堂。

宋大人指着瑞白质问卞七,“卞七,你看他是何人。”

卞七抬眼一看,倒不怕了,暗自佩服宋大人的厉害,心想,事到如今,抵赖已经无益,不如招了,免受发肉之苦。想罢,便将松林害死伯父母,背走假女子,从头至尾招认一遍。

年三闻听,惊叫一声,正要扑向卞七,被宋大人喝住。“年三,你引荐杀人凶手,可知罪吗?””

年三“扑通”一跪说,“启禀太爷,小人不知他是杀我姑父母的凶手,倘若知道,岂能引荐于他。请太爷严惩卞七,为我姑父母报仇!”

“本府一定依法严惩!你引荐卞七当差,就有包庇凶手之罪。念你不知卞七所为,本府不再追究。今后你耍引以为戒,下堂去吧!”

年三千恩万谢,下堂而去。宋大人吩咐将卞七押走,退堂不提。

且说邹知县接到公文,立即亲押关着郎青、桂姐的囚车来到府衙。

宋大人闻报,立即升堂,吩咐一声,“将郎青,桂姐带上堂来!”只听得“啊”的一声,三班齐应,震得那大堂都动弹。

喊声一落,只见三班鹰拿燕雀似的将那郎膏、桂姐推上堂来。

宋大人将谅堂木一摔说,“郎青,好贼子!你行凶杀人,不从实招供,还留后手!来,给我大刑伺候!”

郎青一听只是心头一震,再看那桂姐旱已魂不附体,趴在堂下,哆嗦起来了。

这郎青不慌不忙地说,“太爷息怒且慢动刑,小人误杀人命,早已供认不讳,怎敢隐瞒。”

“嘟!还敢狡辩!我来问你。那邱百万哪里去了?”

郎青见问,不由抖嗦一下,立即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答道,“禀太爷,他到广东经商去了。”

宋大人气得虎目圆睁,“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说着,转问桂姐道,“你说邱员外哪里去了?”桂姐经此一问,回答不出,只是“他……他……他、他”宋大人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宋大人又催问一句,“如实招来,免受苦刑!”

桂姐一听,像针扎一样:“太……太爷,犯妇只知员外死在外面。”

“他是怎样死的?”桂姐指着郎青说,“他全知道,犯妇不详。”

“我问你俩是怎样密谋,将他害死的?”

郎青说:“他不是小人害死的。”

“是谁将他害死?”“小人实在不知!”

“来!上夹棍!”宋慈一声喝令,三班忽的冲了上来。

桂姐一见,惊慌失措,连说:“朗青,你快招认了吧!”

郎青瞪他一眼,对宋慈说,“小人闻听,是被一花子所害?”

“花越名谁?”“小人不知。”

宋大人把手一摆,卞七被推上大堂,跪在一旁。宋大人问,“郎青!你看是他不是?”

未等那郎青开口,卞七叫道:“太爷,就是他给我五两银子,叫我行凶的。”

郎青一看,证人在旁,绝望地说,“是他将邱百万推下井的,与小人无干!”

宋大人火了,“呸!雇用凶手,引来邱百万将他踢翻在地,烂草堵嘴,绑缚他的双手,指使落井,与你无干吗?!”

“小人知罪!”郎青叩头如捣蒜。

宋大人又问桂姐,“你是怎样与他密谋的?”桂姐说,“都是郎青的主意。”

卞七一昕,偷眼一看,不由叫了一声“姐姐!”

宋大人闻听,即问:“怎么,她是你的姐姐?”

卞七忙说:“她就是小人投亲不遇的姐姐。”桂蛆吓得低头不语。

宋大人喝问郎青说,“郎青,她原为卞氏,你为何称做妹子?”

郎青说。“小人与她原是相好,为了骗嫁邱百万,才假称妹子。但等将他老小害死,夺过财产.我俩便做夫妻。”

宋大人听罢.遂命画供完毕,将三犯分送南昌,大丰两县钉镣下监。候文发落。

至此,一桩扑朔迷离、阴差阳错、连环十二命的谋杀大案,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正凶落网,无辜者洗冤获释。

就在李雷、吴方正,瑞红、瑞白、海士元、任义、王点、春荣等人尽情享受夫妻重聚、姊弟团圆、父女相认、翁婿话旧的天伦之乐时,宋慈却正独坐书房,翻开全部案卷,细审一遍,立即提笔将罪实申详到江西巡抚衙门转报刑部上奏。

“臣宋慈审得辖境郎青等各罪犯冤杀人命,盘根错节、奇曲交结,庸吏误断,竟致杀伤十二命之多等情(叙述了全案始末),经臣严抽详查,各犯俱供认不讳,依律:

大丰县郎家村郎青勾连姘妇卞氏桂姐,连害六命,罪大恶极,应凌迟处死。

榆林县卞氏桂姐与郎青合谋霸产,毒人致死。

榆林县卞七,见色起意,害死伯父母,枭性凶残,受雇郎青,溺死邱百万;

大李村员外李雷之妾水仙,勾结奸夫,谋杀本夫。

以上各犯俱应凌迟治罪。

李雷仆人李福勾结奸扫,谋杀主人;另一仆人李寿以奴欺主,强抢主妾,二犯俱应立决。

大丰县皂隶邢伯,瞒官作弊,玩法图私,理应斩决。念该犯尚于伏罪之余,助侦破案,法外施仁,应免死发配辽东为奴,永不赦还。

黄家湾徐坤,斧劈黄虎母予,杀人应抵命,而实出误杀,按误杀律亦应配解辽东为役。

大丰县知县邱仁庸愚自是,听断刚愎,酷刑逼供,无视民命,几酿大错;且该知县竞与皂隶通同作弊,依法本应论死。唯经勘审.该县尚能知罪,井戴罪助审,应即革职,永不叙用。

以上各犯论罪是否有当,谨检具原供单上奏,伏候圣裁。”

宋慈写完了这封详文,将笔一放,窗外西风飒飒,夜寂灯寒,月已三更。远远似乎听见有隐隐的悲泣哀哭之声顺风入耳,宋慈长长吁了一口气叹道,“天下扰攘,生民流离,更不知还有多少冤忿哀怨。岂是一二清官廉吏所能尽都解救得了的么?”

冤案虽结,意终难平,宋慈便不由地拿起笔来,凝神片刻,挥笔写道:“洁身可作吏,清正始论才。难解庶民苦,秋风动地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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