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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发现欧洲

我们要想了解今天的法国,就必须理解其历史沿革。要想了解法国人对共和制的担忧,就得回溯法国大革命;要想认识法国先进的教育体系,就得寻访拿破仑;要想体会拉辛戏剧的力量,就得把握路易十四人生中的紧张与矛盾;要想明白优雅法语的发展,就得寻访罗马帝国统治下的高卢地区。

法国扣人心弦的历史,在革命与王权、艺术化与世俗化之间摇摆,这并非因为它喜怒无常的性格,而是源于它在欧洲大陆身处包围的地理位置。因此,法国的身份是由一系列复杂的关系所决定的,从罗马帝国到拿破仑战争,再到“二战”后的英国和美国,各种各样的冲突关系塑成了今天的法兰西。

编辑推荐

★主线鲜明,历史与现实相交融。历史、政治和艺术交融形成了法兰西的民族认同,这才是一个专业学者看历史的角度,历史不应该停留在六要素。

★以史为鉴,面向当代。本书内容深刻,富有启发性和现实意义,且能让读者对欧洲各国当代的现实问题产生清晰的思考。在全球疫情当中,我们应该努力消除隔阂,休戚与共,加深对彼此文化的了解。

★作者资深。本书作者是年逾九旬的资深文艺学者塞西尔·詹金斯,被誉为“英国人里的法国通”,曾任英国内阁的法国问题高级顾问,兼通法语、德语和英语等语言。

★原版出过多个英语版本,多次再版,是英国和欧洲家喻户晓的法国简史之一。

作者简介

塞西尔·詹金斯(Cecil Jenkins),艺术史、文学史学者,1927年生于英国。他博士毕业于爱尔兰都柏林圣三一学院,先后在埃克塞斯大学、苏克塞斯大学、温哥华大学任教。他曾任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欧洲研究中心主任、英国政府的法国问题高级顾问,兼通法语、德语等语言。作为资深作家,他著有一部戴高乐的文化大臣马尔罗的传记,一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里亚克的传记,还有一部《法国简史》。

目录

前言

第一章 征伐与封建的古代法国

第二章 浴血而生的高卢人

第三章 艺术与政治交错的中世纪

第四章 太阳王,究竟有多辉煌

第五章 王朝衰落的主因是启蒙运动吗

第六章 大革命和拿破仑的文化政策

第七章 又一个拿破仑

第八章 内部变质的第三共和国

第九章 战胜国的悲惨世界

第十章 几乎沦为德国的一个省

第十一章 冷战中的第四共和国

第十二章 戴高乐谱写的黄金十年

第十三章 从蓬皮杜到希拉克

第十四章 经济衰退下的法国去向何方

第十五章 为什么法国人自认为是“例外”

精彩书摘

18世纪的法国是个矛盾体。一方面,凭借启蒙运动的哲学家与高雅的文学沙龙,这个富有的强国是欧洲羡慕的对象,以至于法语成了文化与外交领域的国际通用语。另一方面,法国有着深层次的结构及财政问题。这些问题与社会及宗教矛盾相结合,将使法国走向一场令人震惊的革命,这场革命不仅会给法国本身,也会给欧洲及其他地区带来巨大影响。

在路易十四于1715年去世前,在他人生的最后几年里,他的统治在许多方面都黯然失色。首先,欧洲现代国家在初期仍然被困在一张王朝皇室关系的大网中,当时始于1702年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打响,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1713年《乌特勒支和约》的签订。尽管法国宣称路易十四之孙[ 即安茹公爵腓力。——编者]具有西班牙王位继承权,主要是因为担心西班牙也许会被奥地利的王位觊觎者抢去,从而复兴神圣罗马帝国,但法国这么做也带有建立两个波旁君主国之集合体的动机。这一举动意味着对抗由大多数德国城邦与荷兰及英国组成的联盟,这个联盟不会乐于看到法国与西班牙海外领地结合,也不愿在公海上参与更多竞争。因此,法国不得不四处部署了25万兵力,处于战备状态以便四面交战。结果,法国在布伦海姆与拉米伊惨败于英国马尔伯勒公爵之手,并在1708年试图入侵苏格兰时再度失利。最终,路易十四脱险了,原因是与法国角逐西班牙王位的竞争者查理大公做了皇帝。而且,鉴于双方都不愿回到查理五世时的德意志-西班牙帝国状态,争端遂渐渐平息了。但是,法国失去了加拿大的新斯科舍省与纽芬兰省,这使英国迎来帝国主义势力畅通无阻崛起的伟大时代。

漫长的对外战争从不可能受国人欢迎,以贷款作为补充,并发行迅速贬值的政府债券来缓解财政负担也不会招人待见。当塞文山脉地区受挫的新教徒在1702年发动一场反对天主教的游击战时,法国东南部的派系对抗也拉开了帷幕。3年后,法国军队镇压了这次动乱。但即使这是法国宗教战争中的最后一次小冲突,它也不是事件的终结。部分原因在于,(正如曼特农夫人在她那引人入胜的回忆录中所说的)年老体衰的路易十四为自己荒淫无道的过去赎罪,而变得日益虔诚。1他试图把其他异端的基督徒也拉进来,即詹森派运动的基要主义天主教徒。路易把他们在波尔—罗亚尔的修道院夷为平地,甚至还违反了自己的高卢主义原则——这一原则是法国教会的重要部分——请教皇颁布训谕《唯一天主子》(Unigenitus),谴责詹森派学说。1709年“寒冬”的大饥荒无异于雪上加霜。让本已矛盾重重的法国局势变得更加动荡的,还有一周之内路易的3位继承人均死于麻疹带给世人的震动。硕果仅存的路易曾孙在5岁时成了路易十五。路易十四担心自己思想自由的侄子奥尔良公爵会影响还是个孩子的路易十五,所以在遗嘱中特别注明由他最宠爱的私生子曼恩公爵担任摄政。但是,路易十四去世后,权力也随他而去。之后不到两日,奥尔良公爵即命巴黎高等法院宣布路易十四的遗嘱无效。

法国在奥尔良公爵摄政时期感到如释重负,因为人们可以休养生息了。如今,王位上坐着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小男孩,但大权实则握在一个聪明且思想开明的浪荡子手中。在这个突然放任自流、梦想一夜暴富的社会里,在时尚、艺术与宗教领域新出现了一种自由感,画家华托的作品梦幻般地展现了这段奇妙的插曲。但摄政王对巴黎高等法院的管理过于放松了。后者作为司法机关,负责正式登记皇家法令。如果它认为某项法令不符合法律规定或传统习俗,则有权提出“抗议”,将法令驳回,提请国王复审,不过国王可以通过命令或只是莅临巴黎高等法院的方式,迫使法令得以通过。由于巴黎高等法院成员通过买官获得了世袭职位,所以这实际上是一支急于施展政治影响力、维护自身特权的贵族阶级队伍。路易十四之前对巴黎高等法院采取忽视态度,但奥尔良公爵为正式获得路易十四在遗嘱中未注明的全权摄政权,重新正式认可了巴黎高等法院提出“抗议”的权利——这为反对王权提供了一个平台。同样地,鉴于路易特意与来自中产阶级的顾问密切合作,例如科尔伯特,摄政王将他们换下,取而代之的是由王公与老派贵族组成的八个委员会。彼时,当商业及职业中产阶级正在变得日益重要之际,王公贵族却重新掌权。

路易十四的南征北战给法国留下了巨额国债,摄政王为解决这个问题,请来了苏格兰经济理论学家、冒险家约翰·劳。劳开始着手建立由政府支持的中央银行,就像那些已经在伦敦与阿姆斯特丹成功运作的中央银行那般。中央银行不仅能使法国摆脱使用金属货币的沉重,还能通过增加货币供给,刺激贸易发展。当劳成立了一家与西印度群岛及北美洲进行垄断贸易的贸易公司后,中央银行繁荣发展起来。几年内,劳不仅控制了利润可观的奴隶与烟草贸易,还负责印刷纸币、征收赋税——事实上,这就垄断了法国的外贸与财政。

这家贸易公司对法国这个奉行传统主义的国家而言是项大胆冒险,因为法国人依然认为财富在于拥有土地及黄金。但是,它过于成功了:在经典的市场泡沫作用下,公司股价飙升。人们开始渐渐怀疑能否获得足够回报。贵族们又突然要求贸易公司以黄金形式归还他们当初的投资。这种暗中的破坏奏效了,由此引发了典型的市场崩溃,劳不得不逃出法国。贵族当然偏爱旧体制。因为,在旧体制下,他们可以利用自身职务之便,从涉及赋税征收、军火供应与政府借贷的硬通货交易中分一杯羹。所以,这一切的结局实属不幸,这不仅因为国家不得不承担银行的负债,并通过征收更多税赋的方式偿还,还因为人们对纸币的敌意如此强烈,以至于法国直到19世纪才建立起现代银行系统。

路易十五(1715—1774年在位)在摄政王1723年亡故时开始掌权,实行对法国的另一段长期统治。鉴于他没什么声望,客观而言,这个政治体制在冒很大的险:它选定了一个2岁时父母双亡的孩子,并在他5岁时把整个君主专制政体的全副甲胄都压这孩子身上,而完全不知道他是否具有治国理政的天赋。

路易十五举止优雅而有教养,但是童年的创伤使他感情脆弱、依赖长者——他的女家庭教师、摄政王,还有年长且正直的德·弗勒里红衣主教。后者出任路易十五的第一大臣达17年之久。毫无疑问,其中的部分原因在于路易对长者的依赖,以及他的性情使然。路易十五仅凭一时高兴地履行着国王的职责,不过他有时做起事来精力充沛。在某种程度上,他用表面的冷漠来掩盖自己的羞怯。他还缺乏自信,不轻易相信大臣们,时不时地陷入忧郁之中。为减轻压力或赶走无聊,路易十五经常打猎。尽管他喜爱身为王后且比他年长的波兰公主玛丽·莱什琴斯卡,但他仍情妇成群,她们还经常让人不满地出身平民或妓女。路易十五在凡尔赛宫花园也有一处繁忙的爱巢。尽管最初他受人爱戴,但这些倾向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他后期不得人心,尤其是他在1744年御驾亲征时带了一名情妇上战场之后。当路易十五因高烧而生命垂危时,他遭遇了一场非军事性伏击。神职人员拒绝为他做临终圣事,除非他在见证者面前忏悔自己过去荒淫无道的生活方式。之后他痊愈了,结果却发现自己那低声下气的悔改居然在法国所有的教堂被人高声宣读。

但是,我们不得不说,在路易十五统治期间,法国经济明显繁荣起来。其中一个明显的标志就是人口上升到了2600万左右。诚然,瘟疫在1720年袭击马赛后没有再次出现,而且后来爆发的战争都发生在法国国外,这都有助于经济复苏,但主要原因还是法国大多数地区的经济发展。法国的煤矿开采、金属加工与日益机械化的纺织产业均出现显著增长。与此同时,由于诸如马提尼克与瓜德罗普岛这样的殖民地在奴隶与糖的交易中为法国带来了丰厚利润,法国的对外贸易额增加了两倍。农村生活水平也有提高,但地主、农业大户与神职人员明显比普通农民获利更多。

此外,路易十五的统治对法国的经济生活做出了影响深远且持久的贡献。通过征用劳工的工作,法国开始启用规模相当庞大的道路网。而且,法国国立路桥学校也成立了,这是法国第一所高等专科学校,这类学校将成为法国教育的驱动力。作为推动农业发展运动的一个环节,法国成立了两所兽医学院。巴黎军校也成立了。法国规定,自然资源为国王所有。而在其他方面,王权遇到了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政治反抗。沙龙与咖啡馆里的自由思想家迄今为止并未造成严重威胁。审查警察会定期烧毁持不同政见的出版物,而违法作家则会被投进巴士底狱,刑期为1—2个月。伏尔泰曾在摄政期被关押了11个月,如今,他写作的关于英格兰的反思——《哲学通信》,被没收了。主要的反抗不是来自崛起的中产阶级,而是来自以巴黎高等法院形式出现的世袭贵族阶层。后者渐渐将成员限制为祖辈四位皆为贵族者,以此加倍确保将平民排除在外。巴黎高等法院利用摄政王赋予的政治空间,抓住了教皇训谕《唯一天主子》所引发的宗教矛盾,然后以法国教会的独立,以高卢主义原则之名,为被巴黎大主教逐出教门的詹森教派牧师辩护。国王迫使巴黎高等法院认可教皇训谕,但这只是一连串小冲突中的第一个而已。国王本人优柔寡断、难以捉摸的行为并不能缓和这些冲突。1743年,顾问弗勒里去世后,路易十五决定由自己充当第一大臣的角色。

事实上,王宫如此混乱,以至于主要的稳定因素成了以路易十五情妇身份粉墨登场的蓬皮杜夫人。她出身平民,还有个不太好听的名字——普瓦松小姐(Mademoiselle Poisson),或曰鱼小姐。这不可避免地引来人们的嘲讽,或曰“炖鱼”(poissonades)。然而,她时髦、漂亮、有天赋。她成了路易“完美无瑕的奇迹”,不仅是他在政治上的合伙人,还在某种程度上充当了他的享乐大臣。蓬皮杜夫人想出各种娱乐活动,让这个羞怯又喜怒无常的君主开心。她是伟大的艺术赞助人,其参与的建筑项目包括巴黎军校、凡尔赛宫小特里亚农宫,以及路易十五广场——如今的协和广场。她尤其钟爱装饰艺术,资助兴办了塞夫勒皇家制瓷厂。而且,与路易不同,蓬皮杜夫人钦佩被称为“哲学家”的新作家。即使在她由于个人健康原因,不再做路易情妇之后,也娴熟地应对着自己面临的微妙处境,但这是个艰难的世界。当蓬皮杜夫人在42岁香消玉殒时,相对于伏尔泰对她的悼念“灵魂有正气,心中有正义”,国王则给出了较为冷漠的评论“她葬礼那天的天气不好”。她理所当然地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大蓬头样式这种装饰艺术中的洛可可风格。而且,毫无疑问,她依然活在许多电影与传记中。

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发动战争以及寻找支付战争开销资金的老问题。因为对一个像法国这样的大国而言,欧洲各君主国复杂的王朝关系使其很难置身于频繁的王位继承冲突之外。 所以,当波兰国王在1733年去世时,路易十五支持岳父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对王位的主张,但被支持另一王位觊觎者的俄国打败了。战斗随后发展成法国试图将俄国的盟友奥地利赶出意大利。后来,斯坦尼斯瓦夫获得了洛林公国,此地最终将被归还给法国。然而,这次事件极大地加重了法国的国债负担。

下一次类似的战争是极其复杂的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西班牙站在普鲁士一方,反对英国支持的奥地利,作为法国的盟友,西班牙把法国拖下了水。重要的是,这演变成了一场法国与英国之间的海战与殖民战。在此期间,法国于1744年派出舰队进攻英格兰,以支持即将发生的詹姆斯党叛乱。但是,在看到更加强大的英军后,法军就临阵脱逃了。法国海军疏于训练、国库破产,确实不是英军对手,而且他们在大西洋上频繁的小冲突中常常失利。在这些战斗中,双方都试图阻止对方的殖民贸易。说到大西洋,英国——也占领了位于加拿大路易斯堡的堡垒——已经掌握了制海权。

前言/序言

为何要写一部法国史?它向我们讲述了什么?是关于今日之法国,关于欧洲,还是关于我们自己?

毫无疑问,法国是个众生向往之地,因为它是全世界访问量最大的旅游胜地。诚然,法国作为一个高度发达的国家,拥有诱人的完善基础设施,同时还保留着一种空间感与乡村魅力。毕竟它是西欧最大的国家,有着广袤无垠的平原、森林与山川,还有风貌迥异的大西洋与地中海海岸线上的那些美丽迷人的海滩。由于法国领土从欧洲大陆的北部延伸至南部,它的各个地区气候多样,从诺曼底到蔚蓝海岸,从拥有凯尔特传统的布列塔尼地区到有着如画般德国式美景的东部阿尔萨斯大区。然而,抛开这一切不谈,对于许多人来说,吸引他们的是长久以来存在的法国这个“概念”本身。人们透过一面交织着历史积淀、文化内涵与法式生活理念的棱镜,看到了一个近乎传奇的国度。

这面棱镜折射出的光景始于太阳王路易十四豪华奢靡的凡尔赛寝宫;源自阴郁灰暗的巴黎裁判所附属监狱(The Conciergerie),法国大革命期间许多人最终从这里走上了断头台;源自位于荣军院的拿破仑墓,以及由两次世界大战死难者齐整的坟墓所构成的巨大墓园。许多历史遗迹也倒映于镜中——从阿尔勒与奥朗日的罗马纪念碑,到亚眠与沙特尔的中世纪大教堂;从枫丹白露与香波城堡的皇家宫殿,到巴黎诸如玛德莲教堂与军事学院之类的各色建筑。当然,还有巴黎百花齐放的艺术——从神秘的多尔多涅洞穴壁画,到卢浮宫或者不久前开馆的非比寻常的巴黎原始艺术博物馆。法国绘画,尤其是19世纪、20世纪绘画的重要地位,体现在现代艺术的基本术语之中:印象主义(Impressionism)、新艺术派(art nouveau)、野兽派(Fauvism)与超现实主义(Surrealism)均为法语词。更近的,法国拥有欧洲最发达的电影产业,其中不仅形成了电影理论,还产生了一批具有影响力的新浪潮电影运动导演。例如,让-吕克·戈达尔以及克劳德·夏布洛尔。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法国这个概念是关于巴黎的错误观念。同样,在人们看来,法国也有别于法式生活方式。后者融优雅与简洁于一体。你可以拥有传统的高级时装,一系列家喻户晓的品牌——从伊夫·圣·洛朗、皮尔·巴尔曼、皮尔·卡丹到克里斯汀·拉克鲁瓦;你也可以让店员驾轻就熟地用彰显个性的方式抑或是搭配围巾的窍门,为你打造靓丽优雅的造型。法餐也许以其精致考究而闻名于世——此外,它还因莫名其妙地让法国女人保持住了人见人羡的窈窕身材而闻名——但是,通过这个国家超过1000种不同的奶酪,可以看出人们对美食的狂热,这种激情可见于每个法国村落。不论是严肃刻板的爱德华时代的人,还是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美国人,对他们来说,光明之城巴黎还是一座爱之城。在这里,他们得以抒发自我的情感。对于当下移居法国的英国人,以及在他们之前就来到法国的那些人来说,法国似乎让他们感到自由。那是一种远离工业社会诸多限制与复杂方面的自由,是一种更“自然”的生活方式。事实上,也可称其为另类文明。这正是法国前总统雅克·希拉克意欲在公众面前塑造的法国形象,它与物质至上的“盎格鲁-撒克逊”社会有着云泥之别。但是,那些英国移民大多是从法国当地人手中购屋置业的,而这些法国人却抛下自己省区的家宅,前往城市寻找工作机会或更便利的设施。如此说来,那些英国人是在追求一种行将消亡的传统生活方式吗?他们是在追逐一个幻象吗?

并不是说“盎格鲁-撒克逊人”与法国人已然读懂了对方。英、法在数百年间都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也是众所周知的英国人热爱法兰西却不爱法国人的原因。两国在百年战争的王朝斗争中纠缠不清,英国国教改为新教后双方又起宗教冲突,英国干涉法国大革命,漫长的拿破仑战争与激烈的殖民冲突一直持续到1904年《英法协约》的签署,彼此猜疑使英、法两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一个“讨厌鬼”。因此,英国人历来认为法国人是浮夸纨绔、胆小懦弱、肮脏邋遢的,而法国人同样欣然将英国人看作是背信弃义、蛮不讲理、傲慢自大的投机取巧者。如果说,双方对彼此的敌意在近些年来有所缓和的话,竞争关系依然存在。因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两国在许多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

它们不仅都是核大国、联合国安全理事会成员国,而且在人口数量、人口结构、国内生产总值方面神似,更不用说赤字方面的同步了。事实上,两国经济发展水平如此接近,以至于长期以来它们都在争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这一名次,甚至达到了喜剧效果——2014年,当英国夺得世界第五大经济体的头衔时,它热烈欢迎想要躲避高额赋税的法国投资者;2016年,在英国脱欧公投后,法国迅速重新攫取了这一称号,并隆重欢迎想要继续处于欧盟保护之下的英国公司和企业。如果说,两国的经济表现是彼此的镜像的话,那么它们都以各自的方式揭示了成功驾驭全球资本主义当下发展阶段的困难。对法国来说,英国推行的经济紧缩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为,这种政策虽然带来了高就业率,却导致低投资、低生产率、低工资与私人债务的增加;它还造成了引发脱欧公投的社会不平等与疏离之感,并且搞垮了政策的支持者——卡梅伦首相及其财政大臣。另外,对英国来说,法国强调高社会标准以及对就业者的保护也是自掘坟墓。因为,达到这些要求的代价是债台高筑,以及年轻人,尤其是少数族裔的高失业率。它让这些少数族裔感到愤怒与被排斥,并因此滋生了恐怖主义暴力。

当然,法、美间的关系也见证了两国的差异。不可避免的是,随着与法国竞争的西方大国由英国变成美国,一种相似且暧昧的反美主义胜过了法国人的仇英心理。法国确实支持了美国独立战争,但美国反对法国的殖民目标,也未加入国际联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不参与欧洲事务,而且最初支持维希政府而非戴高乐。然而,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政治与经济上对法国的救助,又强化了法国对美国强大的社会、文化新模式的依赖感。美国与法国自身的体制如此不同。因此,法国人如今不管多么自我申辩式地将美国看作是肤浅且物欲横流的新型社会,他们仍觉得美国注定要主宰世界。相比之下,美国人——尤其是在2003年法国拒绝支持美国入侵伊拉克之后——往往觉得法国人自以为是、胆小怕事,不配出现在“法式薯条”一词中,于是美国人多少带着些爱国情结地将其重新命名为“自由薯条”。当然,在这些焦虑情绪与盛行的偏见中,有着爱恨交织的成分。它们可能看起来可笑,却无法促进双方的理解。

但是,其他人透过自己的棱镜看到的这个“法国”究竟是什么呢?法国又有哪些独特之处,有哪些可以让我们称为“法国性”的地方呢?有时,人们认为法国始于15世纪。事实上,我们可以说,法国作为一个现代“民族”的起始点是百年战争,正如圣女贞德所言,这场战争使法国陷入与英国的民族冲突之中。但是,这种说法完全遗漏了高卢人栖身的法国,忽视了罗马统治下的法国,未涉及对法语崛起时法国的讨论,也没有讲述拥有伟大的中世纪教堂,或者其他至今仍清晰可见、构成了这个国家方方面面的法国。因此,鉴于“法国”说到底是一个整体,我们会在历史的车轮缓缓驶入现代,一直行至当下之前,先仔细审视一下早期历史对法国的贡献。我们尤其要挖掘出法国的独特之处。因为,没有对特质的鉴别,我们就无法轻易了解一个国家。关键性的概念包括:“法国例外”(French exception)[ 例外论,即认为某个国家、地区、社会、民族、组织、社会运动或历史时期,具备特殊的性质,无法被一般性的理论或规则所解释的观点。本书第15章详述了“法国例外”。——编者]、“世俗共和国”与“社会模式”。

我们要想了解今天的法国,就必须理解其历史沿革。要想了解法国人对共和制社会模式的担忧,就得回溯法国大革命;要想认识教育体系,就得寻访拿破仑;要想体会拉辛戏剧的力量,就得把握路易十四人生中的紧张与矛盾;要想明白法语的发展,就得寻访罗马帝国统治下的高卢地区。法国扣人心弦的历史——在革命与反动、教权主义与世俗主义、左与右之间摇摆——并非源于喜怒无常的性格,而是根源于法国在欧洲大陆上身处敌人包围之中的地理位置。因此,法国的身份是由一系列的冲突关系——与古罗马、神圣罗马帝国、意大利、梵蒂冈、德国与西班牙的冲突——所决定的,也是由与英国和美国的帝国竞争所决定的。

因此,法国性整体而言是一个历史概念。事实上,法国本身也是如此,因为如今这个规整的“六边形国家”实际上是经历了数百年基本无序的发展,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东部大区阿尔萨斯-洛林重归法国版图后,才形成了现在这个形状的。而且,在法国大革命前,这个国家大多数居民说的都是方言。法国的民族情结主要是拿破仑的征兵制度与第三共和国免费教育所灌输的爱国主义情感共同作用的结果。然而,在这些变化背后,是意义重大,而且时常具有讽刺意味的延续性。例如,尽管法国各政体之间存在明显矛盾,从君主专制政体到法国大革命,到拿破仑帝国,直到如今戴高乐主义的“共和君主制”,但政府的中枢作用岿然不动。这点是法国与英国、美国截然不同之处。

此外,法国历史也是欧洲史与世界史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因为,法国在重要事件中充当了主角,在世界各处的殖民地中发挥着作用,并且一直在艺术、思想领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法国在西方与世界历史上起到了惊人的代表作用。法国主导的重要事件包括:宗教战争、1789年法国大革命、欧洲1848年革命与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法国历史源远流长,可上溯至比古希腊、古罗马更久远的法国多尔多涅省洞穴壁画创作而成的时期,它是欧洲文明发展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而且,法国的历史也提醒我们,文明化的过程是要付出代价的:罗马在带来更高水平的社会组织的同时,也带来了对高卢人的杀戮;中世纪教堂的崇高神圣需要超越黑死病侵袭所造成的现世苦难与泯灭良知的残忍;改变世界的《人权宣言》与法国大革命期间的“恐怖”统治出自同一个历史语境。它提醒着我们,法国与英国在百年前是两个世界大国;它还提醒着我们,世事变化无常。而且,随着这个星球上力量的天平渐渐从西方世界滑向其他地区,法国迫切需要努力地在充满挑战的21世纪保持自己的气度,保护自己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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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新发现欧洲:法兰西何以成为法兰西
作者:[英] 塞西尔·詹金斯
译者:高银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ISBN:9787201159065
豆瓣评分: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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